新闻动态
- 发布日期:2025-04-16 01:27 点击次数:198
《右手的月亮》:琐细中的深度思考与诗意表达(上)
文/王世辉
邱红根的诗歌令我着迷。老实说,写诗这么多年,阅诗也无数,真正能以分行文字抓住我心的,为数并不太多,但邱红根能,而且被我推崇到“第一人”的位置。我这样说,当然包括了他这部诗集《右手的月亮》。
《右手的月亮》是邱红根馈赠于我的。前不久,他在给我寄《江河文学》杂志的样刊时,附带着在信封里装入了这部诗集。薄薄的一本册子,从封面到封底都有着雪一样洁白素雅的容颜。就是这样一本册子,我一读,便再也放舍不下,而且明显地感觉到,我心灵大面积的柔软部分,都被它强烈地击中了。品读再三,愈积愈多的感念如骨梗喉,不吐不快,于是忍不住铺纸掂笔,想写点儿关于这部诗集的文字。
一、邱红根的诗歌建构于“日常”
我们所经历的生活,大多属于“日常”,但这日常的生活,恰恰是一座诗歌的富矿。善于观察,善于思考,善于萃取,善于建构,则会表达而成就诗篇。邱红根正是这样的一位诗人,诗集《右手的月亮》中的大多篇什,也是他对日常生活进行建构而摘得的一枚枚硕果。
展开剩余80%请看《放下》这首诗:
在荆门,万亩蓝莓产业园
像农民一样摘蓝莓,吃蓝莓
我放下了斯文
在乡下的幸福酒馆
像梁山好汉一样大碗喝酒
我放下了知识分子身份
在青林寨关公园风景区
我放下了虚伪的面孔和尔虞我诈
放下了昨日与同事的争吵
可这么多的放下还不够啊
多想永远地像今天放浪形骸
任青林寨的小雨、微风清空自己
多想像眼前的这株小草
渺小、卑微,无关紧要
多想就此紧贴大地终老山林
诗歌所写的,不过是极其平常的生活经历,摘蓝莓、吃蓝莓,乡下小酒馆里大碗喝酒,游赏青林寨关公园风景区,亲近一株卑微的小草,这些片断,是琐细的,也是极易被忽略的,倘若换了心如枯井微波不生的人,断难激起思绪的浪花。但到了邱红根的眼里、心里、另一世界里,就不一样了,他以诗人的情思和体认方式,借助一个个小小截面,反观自己的生活,顷刻间获得了诸多体验与感悟,为“放下了斯文”而欣喜,为“放下了知识分子身份”而轻松,为“放下了虚伪的面孔和尔虞我诈”、“昨日与同事的争吵”而庆幸,为短暂的“放浪形骸”而使自己更加真实……于是,他萌生出一种近乎天真的想法,“多想像眼前的这株小草/渺小、卑微,无关紧要/多想就此紧贴大地终老山林”。这种情绪,颓废吗?不!这是诗人对生活重压的抵抗,也是诗人对返璞归真的强烈渴望。
再看诗集中的另一些诗篇。
在《认识》中,他写“这么多的认识,仿佛是命定/都必须在这一天悄悄发生”,对“日常”的建构多么独特;在《阴谋》中,他写“拔地而起的楼房/挤疼天空的同时,/严重影响进入我家的风和阳光。/我在体内策划着/一个小小的阴谋,/想阻止楼房的生长”,对“日常”的建构多么真实;在《简单句》中,他写“是爱让我们变得如此直接;/爱让我们放弃一切技巧”,对“日常”的建构多么深刻;在《刈麦》中,他写“一个人弯下腰/一把镰刀弯下腰/许多金黄的麦子躺下来”,对“日常”的建构多么诗意;在《打鸟记》中,他写“在涂邱打鸟,对我这/目光短浅的城里人,/无疑是一种讽刺和嘲笑”,对“日常”的建构多么警策。
二、邱红根的笔触贴近“身边的自然”
大自然是一个无限辽阔而又无比庞巨的化境,不管是谁,贴近了它,融入了它,从身体到心灵都会悄然发生变化,化学反应一般,令你难以说“不”。然而,任谁都是一样,受时间、精力、能力抑或各种客观条件的拘囿,总是不能穷极自然之大,于是,贴近“身边的自然”便成了智慧选择与聪明举动。邱红根大抵也是如此,他在奋力向“身边的自然”贴近的同时,也在让氤氲着诗情的笔触向其贴近。
请看组诗《情牵百里荒》中的《火杞果》一诗:
在百里荒你才能全方位大面积和它相遇
这种蔷薇科的常绿灌木
果实、根、叶皆可入药。性平,味甘、酸
春季开花,秋季结果。
假如在春天
它的花开放得很暴力。
一束束、一串串,那么有力地抱成团
仿佛攥紧的红色拳头,
仿佛随时准备给你一拳。
诗人将辽阔的视域逐渐收拢,进而聚焦于百里荒这一独特语境下的一种植物——火杞果,与它——确切地说,是它们——进行情感交流,然后,毫不费力地拾取到别具盎然意蕴的诗句:“一束束、一串串,那么有力地抱成团/仿佛攥紧的红色拳头,/仿佛随时准备给你一拳。”这浑然天成的奇思,这妙手偶得的隽语,是“身边的自然”对诗人的慷慨馈赠。读着这样的诗句,不难想见,此情此景下的此时此刻,诗人的身心何其愉悦!心灵被“红色拳头”击中的瞬间,又是何其春光烂漫!
再看这组诗中的另一首《在百里荒看日出》:
我想把它按下去
等秋风收走冰凉的露水
等牛羊睁开惺忪的眼睛
等红叶客栈穿花裙子的女人做完最后的梦
再让它跳出来
诗虽短小,但精湛到了极致,诗情的浓郁也到了极致。诗人快笔勾勒,线条描状,以曲折迂回的巧妙虚笔,瞬间成就了一幅供读者充分想象和可以N次再创作的速写。若非贴近“身边的自然”,只在屋子里闭门造车,焉能捡拾到如此佳构?
读者诸君,请允许我继续展开篇幅,再品赏几片诗人从“身边的自然”中采撷的绚烂花瓣:比如,“我终究要回到俗世中去的/读书,劳作和恋爱/披一副坚硬的臭皮囊/收起这颗放浪形骸宋朝的心”(《龙泉铺留别》),抒写着诗人对“身边的自然”的眷眷依恋;比如,“我知道一开始你接受的就是/中国传统的美学教育/其实和你一样/我也从来就羞于向他人坦露心迹”(《含羞草》),彰显着诗人对“身边的自然”的心灵感应;比如,“常常用满身的刺/坚守最后的道德防线。/我知道每次与你真理般的接近,/都只会让我们彼此受伤”(《仙人掌》),记录着诗人对“身边的自然”的深刻反思;比如,“虽不懂鸟语,在月亮湖/我仿佛懂了它们的聒噪”(《听鸟》),表达着诗人对“身边的自然”的体认与融入……凡此等等,不一而足。
发布于:江苏省